夜色寥寥,寒风寂冷,若男独自乘风而行,只觉无伤哥哥逃了,自然是好,只是天高云阔,这会儿他又在哪里,想来落寞,以哥哥的性情,若四处寻不着我,心里一定很着急,百损那恶道,人多势众,哥哥孤身一人,怎会是他们对手,心头惴惴不安,如此夜黑风高,他定然走不了多远,急待天明,寻人打探一番。
若男走了半夜,天色见晓,行至一处集市,街面稀稀攘攘,吆喝声声。她逢人便问,连问了一二十人皆无音讯,心中烦闷,只见一处客店,招旗高挂,想这聚客食宿之地,消息灵便,大步而入。
早有店伙躬身来迎:“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若男将他唤过,塞给一枚细银道:“小二哥,可曾见过一位少年,十五六岁,身着灰衫,这般高大。”店伙见她连说带划,颇为着急,堆着一脸微笑道:“姑娘,若是找人,您可找对地儿了,方才一众客人骑马配剑,马上倒有一位公子,晕迷不醒,他身边跟了四五位姑娘,个个美貌,都似您这般。”
若男只觉奇怪,姑娘……,数年来哥哥与我从未出谷,身边怎么会有其它人,莫非是陆家庄的人,便又问道:“他们去了何处。”那店伙道:“这伙客人,倒像是急着赶路,打包了数十个馒头,几斤牛肉,出门倒左,往东面去了,姑娘,前边一二十里再无客栈,不如打个尖,尝尝本店的特色,再行不迟。”
若男道了声谢,问那店伙包了些馒头,匆匆行将出来,不敢有半分停留,心下寻思:“东边乃是茫茫大海,无伤哥哥相约与我一起去桃花岛,他曾说过,此岛于海上不远,却要经舟山码头乘船渡海,莫非哥哥先去了那里,思他心切,于市镇上买了匹马,再怕有人跟随,使轻纱遮了面,昼夜兼程,不足一日,已赶至舟山码头。
大寒已过,已是初春时节,却似凛冬,俗称倒春寒,街沿栖草,房檐瓦隙,洒下一尘寒霜,灰白苍翠,朔风吹得刺骨,天候乍寒乍暖,舟山本是货流集散之地,渡口紧临着的,便是舟山小镇,原是个渔村,镇上最大的客店叫作“顺风客栈”取自顺风顺水的彩头,时近傍晚,许多赶脚客商尽皆汇聚于此,客房早已住满,来迟的客旅再无住处。剩下二三十人,尽皆聚在堂口,窗外小雨夹雪,冷风瑟瑟,店伙挪开一片空地,升了数盆碳火,厅堂内暖意顿生,店家烫了几壶好酒,客旅们三三两两纷纷要来,就着牛羊肉下酒,心下无不畅快,只等天明,天气好转,再行赶路。
忽闻得马蹄声响,一骑疾来,店伙笑道:“又有客人到了。”说着便去开门,迎面而来果是一名女子,斗笠轻纱,腰间悬剑,耳帘旁隐隐透过一脸秀丽,着一身粉色轻衫,神采奕奕。
那店伙一脸微笑说道:“奶奶,您是打尖还是住店,若是住店,本店客房已满,您若不嫌弃,便在客厅上歇脚,暖和舒适,本店还有上好的绍兴老酒,最能解乏。”
时已至晚,码头歇渡,若男不惯坐船,又急欲赶去桃花岛,只想趁早寻个店家打听无伤消息,若有晚渡的客船,那便最好。说道:“我不住店,店家,此时还有去往桃花岛的客船的吗?”客众之中,有一白衣少年,身着白色貂皮缎袄,服饰颇为华丽,一听闻桃花岛,侧脸来一瞥,眉间微蹙不语。店伙道:“码头上酉时便已停渡,桃花岛上素来不接外客,只有小船可去,不如先进来歇歇脚,明日一早寻个舟子再去不迟。”见厅上一众客人有人笑道:“是啊,姑娘,不如进来驱驱寒气,我们大伙给你挪个地儿,胡乱将就一晚。”又见一年轻女子道:“妹妹,到我这边来,这鬼天,忽冷忽热的,先驱了寒气,可别着了凉。”若男见她言语诚挚,微微笑道:“谢谢姐姐。”一旁男客果然腾开一块空地。
若男坐下不久,那店伙便沽来一壶酒道:“奶奶,这酒温热,还有菜肴,小的我这便去取来。”若男留他问道:“小二哥,可见过四五个女子合着一位少年来过。”那店伙道:“今日一早,正好有一众客人刚走,正是四五个奶奶,一位公子。”
忽闻一位四川口音的汉子道:“那是我们四川峨嵋派的郭掌门,她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看姑娘也相是位女侠,莫非认得到郭襄,郭掌门。”她常听爹娘,无伤哥哥提起过郭襄,却不曾见过,只觉哥哥定是被郭姑姑救了,心下即安。笑道:“我当然认识郭掌门,她可是郭靖郭大侠的女儿。”心下寻思“爹爹常说郭大侠是他结义兄弟,若见她,我是称她姐姐,还是称她姑姑呢?一时脑中无有头绪。
又听一长面汉子道:“郭靖郭大侠一世英名,郭掌门却不似他父亲,当今天下,外族称道,张桢、百损道人等汉人走狗仗着有朝庭撑腰,为所欲为,残害中原武林同道,却不见郭掌门出手相助,有什么可称赞的。”那四川汉子不服说道:“阁下干胡豆儿下酒,展牙巴子劲,你未来过四川,郎个晓得郭掌门未曾出手,我们四川的青城派、袍子会等门,皆奉郭掌门为尊,暗中不知杀了多少蒙古鞑子,我看你就是麻将牌斗不拢,打胡乱说,郭掌门武功之强,仗义天下,怎就道不得声好。
那长面汉虽不甚听得懂,但闻他语气暗含讥讽,心下不快,一脸通红。客众中又有一人道:“元庭笼络了众多高手,就连东洋,西域,藏边等各地奇人异士,尽皆为其效力,单凭郭掌门一派之力,怎能力挽中原武林颓势,如今唯有合中原武林同道之力,方可与之抗衡。”众人听闻,尽皆点头,默默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