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朵在医院附近吃了份炒冷面,又买了一束粉色的花。
她抱着花进了病房,可是屋里却很安静,只有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附着,床位靠窗的母亲不在床上。
她轻声轻脚的出去,在厕所里找了一会,没有看到母亲。
白朵心中有点毛毛的,绕远了一些,才在这一层的大厅看到了她。
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白朵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因此也有些摸不准身份。
母亲从前只是一个小饭馆的老板,除了食客,白朵想不出会有什么老朋友过来探望。
好在这会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大多直接和衣而睡。
白朵把拉链拉到上面,悄悄背对他们而坐。那男人带着黑色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也带上了口罩,一时难以辨清面孔,犀利的目光扫过白朵,又收回放在身侧的白淑娴上。
她听到男人开口询问,“身体还好么?”
感觉还挺正常的。
白淑娴笑道:“挺好的,我女儿照顾的好,还胖了几斤。”
“朵朵今年大三?”
白淑娴点头,“是,她从小就对历史感兴趣,大学在江丰师范读历史,我想着她出来当个老师,坐办公室,吹空调,既体面又不受罪,不要像我一样受罪。”
“你呀你!”
白淑娴叹气,“老章,你呢?”
老章道:“就那样吧,最近国内有个从前的朋友,出了个本子,我觉得不错,不过还是没想好。”
“老赵他们?”白淑娴笑着,眼睛却浮现追忆之色。
老章点头,感叹道:“一直跟着呢,一晃都十几年了!”
“是啊,十几年了!”白淑贤也有些感慨。
她笑道:“那你这回来,也是心动了?”
老章摇头,他看着白淑娴,目光游移,继而叹了口气,“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知道你一直惦记着这事,就托朋友问了问,情况好像不太好。”
意料之外的是,母亲没有白朵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她语气很是淡然,“孩子从祖上到他爷爷,从来没有活过三十的,加上他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说养不活,他被拐走前,其实日子已经没几天了。拐走后,我倒是庆幸,外面说不准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还是早早去了。”
白淑娴叹了口气,“都是命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老章微微蹙眉,“孩子身体不好,你当初不对,白朵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白淑娴苦笑,“白朵跟我的姓。”
老章又提及问了十几年的问题,“那孩子爸爸?”
他本以为又得不到答案,却没想到白淑娴居然回答了,“我嫁过去那会,他还不到二十,身体已经很差了,现在就算活着,也是苟延残喘吧。”
偷听的白朵微微失神,她摸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又酸又涩。
“这”
“你没想过回去看看?”
白淑娴叹气,“有什么好看的,徒增伤心罢了。”
“那白朵?”
白朵悄悄竖起了耳朵。
白淑娴发怔,她沉默许久,“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你帮我换些钱打在我卡上。”
“如果他还活着,会找过来的。”
老章摇头,“你男人到底是做什么,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么?”
尤其放在他那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凡品,可为什么连找个被拐的孩子都这么劳累。
白淑娴揉揉眉心,她想起那个温润的少年,有些失神。
再后来,白朵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连母亲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她被护士喊醒了。
白朵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把羽绒服脱下穿了里衣,羽绒服瞬间变成了蓝色款。她先去外面吃了份早餐,又买了一份,拎着回了病房。
看见那个男人,她脚步微顿。
白淑娴看见她进来,轻轻招了招手,“外面冷不冷,赶紧把门关上暖暖身子。”
男人似乎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侧转身子看向这边,虽仍带了口罩,却能感受到目光的温和。
白朵关上门,转身抬手示意自己手中的饭盒,“今天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