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喜欢烤鱼的味道，但是他却不会烤，所以伊丽娜时不时要皱着眉告诉他该转一转木棍了。米修克几乎不会主动找伊丽娜说话，即便是，也只会像现在这样。

“女人？”米修克把一条鱼送到伊丽娜面前，上面落的灰差点贴到伊丽娜鼻子上。

伊丽娜赶紧把头往后移：“还没烤好，你干什么？”语调里有些生气。

叹了一口气，伊丽娜把他手里的鱼接过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然后放到篝火旁继续烤。

她不知道该跟这个只有几岁大的孩子说些什么，但是这些天他跟自己受的苦还是看在眼里，这个孩子实在是……伊丽娜不知道巴伦艾尔都告诉过他什么，米修克总是对一些基本的东西一无所知。

比如石头他不知道叫石头，肉不知道是肉，甚至有时连男人女人都不清，还总是愿意跟听不懂人话的多洛聊天。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吃东西，知道饿了，知道哪个是嘴巴，哪个是屁股，左手跟右手也一直分不清楚。

“喂，米修克。”伊丽娜对他说话一直不客气，“你去帐篷里拿几个牛肉干过来。”

米修克指了指身后的帐篷，然后说：“牛肉干？”

“就是咬不动的那个东西。”伊丽娜说。

米修克钻进了帐篷里，不一会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牛肉干，当他递给伊丽娜的时候伊丽娜明明看到上面带着几个清晰的牙印。

伊丽娜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给别人的东西不能咬吗？你知道我说的几个是什么意思吗？”

米修克点了点头，又从帐篷里拿出几个牛肉干过来。

再次叹了口气，伊丽娜把牛肉干接了过来，嘴里说了句米修克听不懂的话。

夕阳缓缓下坠，朦胧慢慢掩盖住仅剩的余光。

篝火被烧得越来越旺，就连河水都显得静了许多。多洛已经在帐篷另一边趴下了，其实米修克真希望晚上能趴在多洛身上睡觉。

地上多了一堆鱼骨头，夜晚极其罕见的出现了几颗星星，清风徐来，吃饱后很舒服。

伊丽娜直接躺了下来，越是平静，她心里越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伊丽娜想到了缪赛尔，如果一切都没发生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缪赛尔太相信他了，但伊丽娜并不怪他，她谁也不怪，或者说不知道该怪谁。好像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米修克？”

“啊？”

“我来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故事？巴伦艾尔给我讲过故事。”

“现在是我的故事，你只管听就好，不准说话，如果你说话我就用草杆打你的手，听见没有。”

“……”

“我是神武族的人，就像我父亲一样，好像我们这一族从出现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与众不同的。族里的男性有使不尽的力气，他们不怕火焰，有些人竟然还能操控它们，让火焰燃烧在自己手掌，他们吸收火的力量，把这当做是神的馈赠。他们把阿波罗的天火剑当做他们的圣物代代传。”

伊丽娜抚摸着剑刃。

“也许真的是那样，拥有力量的同时力量也在毁灭着你。每一次族长的更迭都会死很多的族人，我没有见过，这都是我像你这么大时父亲告诉我的。他们甚至分成了好几派，都为了得到使用这把剑的权利。”

伊丽娜把剑举起来，好能看清它的样子。

“有时候想一想还是很可笑的，就像是几个在一块玩的孩为了争夺一块漂亮的贝壳而互相打架。有人觉得它是无上神力的象征，想用它征服各族，有人认为它其实是神用来试探人心的东西，感觉它很危险。但是，它确实是天造的一件宝物，它瑰丽强大而不可方物。”

伊丽娜细细欣赏着剑身上的花纹。

“伴随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死去，”她好像笑了那么一下，“自从我的一个叔叔死后，如今强大的神武族只剩下了三个人，不，确切说是两个人。我，我的父亲。缪赛尔只不过是半个神武族人，他的父亲是一个外族的人，母亲却是我叔叔的妻子。”

篝火映在剑身上好像能照得出伊丽娜自己的脸。

“这样，神武一族好像就要灭绝了，即便缪赛尔拥有半个神武血统却也不能控制火焰。现在，能掌控火焰的也只有我父亲一个人了，他不想神武族灭绝，他一方面想要得到真正的神力拥有不死的力量，另一方面……”

伊丽娜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米修克，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伊丽娜轻轻吐出一口气。

“另一方面是他想娶我为妻，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我时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不知道想些什么。但这就是他的决定，他要娶我为妻，为了不让神武族毁在他这一代上，他想尽一切办法。我不知道如果母亲和两个姐姐还在的话她们会怎么想，我只知道我不想。”

“那天他喝醉酒之后……把我叫到他身边，那是在他出战之前，他说，真的很爱我，像你母亲一样……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它偷了出来。我也终于知道了，这把剑就是一个被诅咒的魔剑。”

伊丽娜断断续续地说出了憋在心里的一切，现在她感到轻松极了，也累极了。

她把篝火灭掉，把米修克抱进了帐篷里。

那把剑已经被她深深插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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