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玉掀起衣袍,挨着九妹坐了下来,只波澜不惊的扫了九妹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可九妹竟看都没看他一眼,只管低头喝茶。风儿见小姐如此无礼,赶紧拉九妹的衣袖,可九妹根本没有回应。风儿叹了口气,只得代小姐寒暄几句。柴玉对她点了点头,嘴边似乎漾出一抹笑意。那笑容如清风朗月,但却并无特别的意思。可风儿却心中一动,赶紧低下了头,脸红的像颗果子。
“柴兄来的正巧。”妙心笑道,“咱们刚才还说今天要不醉不归呢。”
“哦?”柴玉瞧了九妹一眼,对妙心道:“如此说来,妙心大师又得了好酒不成?”
妙心笑着指了指放在地上的酒坛子,说道:“这还得多亏阿九,她这回可是将自家酒窖里最好的酒都搬来了。”
九妹接口道:“可惜这么好的酒今日就要被人牛饮了。”说话间连道了几个可惜,又示威似的瞧着柴玉。
柴玉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在姑娘心中妙心兄是牛了?”
“你!”九妹大怒,正待发作。
这时,一个小沙弥进来,说是有人要见妙心。妙心见面前这两人要吵架,赶紧躲瘟疫似的去了。
妙心离开后,方丈室里的气氛骤然升至火点,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风儿见小姐脸色难看,赶紧给二人烹茶,又讲了几件有趣的笑话。柴玉倒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喝着茶,可九妹就不同了。她瞬也不瞬的盯着柴玉,眼中几欲喷出火来。风儿感到两人间势同水火,正愁怎么化解,可巧妙心回来了。
妙心刚刚离开之时,神情甚是从容,可回来时却拧着眉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柴玉问他出了何事。妙心说也没什么事,只是庙里明日要做场法事。
“给谁做法事?”柴玉的问话转移了九妹的注意力,她怒气稍解,抬头问道。
“京城第一首富陈大山。”妙心道。
陈大山?九妹侧头想了想,她三日前还在汴梁最好的酒楼见过这京城第一首富,当时看着生龙活虎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九妹问。
“昨夜突然在家中暴毙而亡。”妙心说道。
突然暴毙!九妹沉吟了半晌,又道:“难道这陈大山有某种隐疾?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突然暴毙。我前几天还见过他,看着也不像是个短命鬼的样子。”
妙心叹道:“佛说,无常。人生如梦幻泡影,半点不由人。”
柴玉淡淡的看了九妹一眼,道:“你又要多管闲事了?”
他深知开封府这位包三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专爱多管闲事,惹是生非。
“我才没有!”九妹瞪了柴玉一眼,喝了口茶,借口说自己家里还有事,便一溜烟走没影儿了。
......
柴玉说包九妹专爱多管闲事,这话是绝对没错的。
她一时好奇心起,竟偷偷的跟着陈大山家的马车,到了陈府。
此时,她正坐在陈大山家的敞厅里,对面坐着陈大山的妻子李氏。李氏一双三角眼,极不友好的打量着包九妹。只因,包九妹为了进陈家,竟说自己是陈大山身前的好友,听了陈大山亡故之后,特意赶来吊唁的。
那陈大山生前是个多情的种子,青楼楚馆有不少相好,故而李氏将包九妹当成了园子里的姑娘。这李氏为人阴狠,虽面上默许陈大山寻花问柳,但心里着实痛恨丈夫不忠,所以对面前这个大胆姑娘十分的在意。
“不知姑娘是什么时候认识家夫的?妾身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九妹低眉顺眼缓缓道:“实不相瞒,陈老爷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他之所以未提起,只怕是善事做的太多,根本不记得了。”
李氏给她说的一懵,陈大山平日里豪强霸道,为人又斤斤计较,平常恨不得将别人的东西都占为己有,怎地也会做善事?
“不知先夫做了什么事?”李氏问道。
九妹眼珠子转了转说,自己本是富家女子,无奈家道中落,被几个无赖纠缠,幸亏陈老爷拔刀相助,打跑了那帮无赖。
“陈老爷真是个好人呢。想不到。。。想不到就这么走了。”九妹暗叹道。
风儿听自家小姐瞎话编的如此溜,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腿都捏青了。
李氏半信半疑的看了九妹一眼,说道:“难得姑娘有心,我家老爷心善,从来都是乐善好施的。不想竟遭此横祸。”说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九妹赶紧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又问她陈老爷看着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
李氏告诉她,昨日老爷还好好,可是晚上却接到一封书信。“老爷自从看了那封信后,就整个人魂不守舍的。饭也没好好吃,一直在书房不肯出来。可谁知,第二天管家进门一瞧,老爷。。。老爷竟断气了。”
“哦?”九妹摸了摸下巴,“那封信可否给我瞧瞧?”
李氏让人将那金色短笺拿来,只瞧上面写着一句话“闻君有美人画,今夜来取。”下面署名画的是片金色的叶子。
九妹仔细瞧了瞧这片叶子,问道:“陈老爷可有说这取画之人是谁?”
李氏摇头:“老爷什么也没说。”说着,她又抬头狐疑的盯着九妹,似是觉得她不像是来吊唁这么简单。
九妹捕捉到了李氏不友善的目光,赶紧解释道:“恩人去世的太过突然,小女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想知道的多些,也好在心中感念。”顿了顿又问道:“陈老爷突然去世,不知大夫怎么说?”
李氏用手帕揩了揩泪,缓缓道:“说是老爷突发心疾,发病时身边又没个人,这才。。。失了救治的良机。”说着又哭了起来。
“陈老爷平日里有心疾吗?”九妹一边问,一边将那短笺暗暗藏进了衣袖之中。
李氏说没有,“老爷平日里身子健壮的很,连个头疼脑热也很少有。”
九妹怕再做下去李氏起疑,赶紧找了个借口,告辞出来。
可她刚走到巷口,就瞧见柴玉的马车停在一边,侍卫宋奇正等在一边,看到她们出来,赶紧禀报。
“你又去多管闲事了?”柴玉打起帘子,淡淡道。
九妹给他说中心事,掩饰道:“我只是随便逛逛。怎么这里不能逛吗?”
柴玉见她不说实话,懒得跟她多说,淡淡道:“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上车!”
“我自己会走,就不劳烦了!”九妹转身就走。
柴玉那淡淡的语声从身后传来:“好啊,听说包大人过几日就要回来了。”
算你狠!九妹狠狠跺了跺脚,跟风儿上了马车。
......
星月暗淡,夜气慢慢爬遍了整个汴梁城,街上除了偶尔匆匆走过的行人之外,静的可怕。
车外寒风凄凄,车内却温暖如春,包九妹不知何时已然睡去。突然,马儿一阵嘶鸣,马车一震,九妹身子顺势往前倒去。这时,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她打了个激灵,抬头问柴玉出了什么事?
柴玉神情冷峻,淡淡道:“我们有麻烦了。”
“你。。。你得罪谁了?”九妹揉了揉睡眼,寒风透帘子而入,她瞬间清醒不少。
柴玉淡淡扫了她一眼,一字字道:“不是我得罪了谁,他们是冲你来的。”
“他们。。。”九妹一句话还未说完,只听嗖的一声,一只响箭破空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