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个花团锦簇、翠屏叠嶂的所在便出现在眼前。
冷小宛天性使然,不由跳下马来,在花丛中跑来跑去,翩翩起舞。
伊无双道:“风舟,有宛儿在,我们一路上平添了许多乐趣。”
叶风舟含笑瞧着花丛中的女子,道:“像不像你儿时的光景?”
伊无双叹息一声,道:“倘若此生都能与你在这世外桃源中厮守,那该是何等的惬意。”
叶风舟道:“待此事了结,我便隐居深山,和你与宛儿采撷南坡,耕读陋室。”
伊无双脉脉相对,道:“怕是世事不由人,到那时也由不得你了。”
叶风舟听了,垂首转言其它,道:“你且用功罢,我到山间摘些野果。”言毕,徐徐而去。
伊无双微微一笑,寻了一块磐石坐下,拿出纸笔,静静默写紫薇玄经经文。
且说慕容楚楚见飞狼卫押着安子衣,欲前往总舵受罚。一招回眸望月,玉腕轻抖反手削斩。
刺杀亭亭主郑文景大怒,纵身跃起,肉掌呼呼生风,倏地径朝她百会穴拍到。
正在这时,数道寒光啾啾啾破空激射而来。
郑文景遂不及防连中三枚暗器,惨叫一声,噗通迎面摔倒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飞狼卫放开安子衣,大喝道:“甚么人,滚出来!”
一个身高约七尺有余,相貌堂堂,留有三缕长髯的中年男子,从林中缓缓走出。
身后还跟着数名身穿锦衣,虎视眈眈的汉子。
飞狼卫忙躬身道:“属下参加柳教头。”
柳行云捋须微微一笑,道:“你们去罢。”
那十余个飞狼、飞豹亭卫听言,皆面面相窥,又不敢多问,只得俯首一揖转身正要离去。
忽听安子衣尖叫道:“快住手!”
飞狼、飞豹亭卫急回头看时,嗖嗖嗖蝴蝶断魂镖已闪电般射到。
这十余个人皆只闷哼一声,便纷纷倒地,喉咙处鲜血溢出,瞬间将衣领尽皆染红。
安子衣惊得怒目圆睁,高声斥道:“柳行云,你作甚么!”
柳行云倒背双手,呵呵笑道:“怎地,于今连师尊也不唤了?”说完扫视慕容楚楚一眼,率人没入树林。
安子衣顿时泪如泉涌,跄跄踉踉扑到亭卫身边,一个个抱起唤道:“师弟、师弟”
慕容楚楚也觉有些残忍,在旁凄然劝道:“子衣,且止悲痛,我们还须速往雁荡总舵,把柳行云叛乱之事告之展老亭主。否则,定还有无辜亭卫被戮。”
安子衣似未听见,抽噎着跪地磕头不迭。
咔嚓晴空一声霹雳,霎时大雨倾盆。
山洞内,篝火冉冉晃动。
安子衣神色茫然,眼前犹如弥漫着一团烟雾,恍恍惚惚,看不到一丝亮光。
慕容楚楚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估料那柳行云是为了报夺妻之仇,才狠心下此毒手。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并非是你残害同门。”
安子衣目光呆滞,道:“他所恨之人乃展老亭主,却为甚么滥杀无辜?何况师兄弟们自幼俱在他跟前长大,难道柳行云毫无半点情意么?”
慕容楚楚道:“有些人抱负非凡,一生为了家国大义。有些人贪图富贵,只为一己之私。想那柳行云只不过乡间一介布衣,那晓得甚么宏图大志。”
安子衣缓缓闭上双眼,只觉心烦意乱、万念俱灰。良久忽道:“如此说来,柳行云难不成已投靠了朝廷?”话方说出口,陡感慕容楚楚娇躯微微一颤,忙睁眼望她。
却见慕容楚楚面无表情,言道:“毋论他投靠朝廷,抑或为报夺妻之恨,如此残杀同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子衣点点头,恨声道:“无心道长定是也被柳行云所杀,我安子衣与他不共戴天。”
慕容楚楚竟突然面泛红晕,轻语道:“那我们”
安子衣一愣,立刻挺着脖子,道:“楚楚,我绝不会辜负你。”
慕容楚楚道:“我才不要呢,谁知你日后会不会出尔反尔。”
安子衣腾地从她腿上坐起,并指朝天道:“倘我辜负”
慕容楚楚忙抬玉掌,轻掩在他的嘴上,嗔骂道:“傻子,谁教你又发誓来着。”
摇曳篝火下,安子衣见她媚眼含羞、颊若桃花,忍不住凑前去亲那两片娇艳欲滴的樱唇。
慕容楚楚嘤咛一声,螓首往旁避开,顺手推着他,道:“我们还未成亲,你心急甚么。”
安子衣痴痴道:“谁教你生得如此美丽,犹似天仙下凡般。我一个山野莽林间的凡夫俗子,如何能把持得住?”
那知慕容楚楚听了,不由得竟潸然两行珠泪。
把个安子衣立时唬得手足无惜,急道:“好端端的怎又伤感起来,都是我不好,楚楚”
慕容楚楚摇摇头道:“并非怪怨于你,只因我想起自己的身世有些伤感罢了。”顿了顿,又幽幽道:“余生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那是何等快乐的事。”
安子衣道:“楚楚,我一定会教你快乐的。”
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两声冷笑。
安子衣忙牵住慕容楚楚的手,躲在深处一块大石后。
少顷,一个老者与数名劲装汉子,率领着数十个弓弩手,中间拥簇一位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安子衣屏气慑息,黑暗中隐隐约约瞧去。
见那妙龄女子袅袅婷婷,身披一袭浅色紫衣,长发飘飘垂肩,面颊罩着紫纱,只露出一双俏目和薄薄嘴唇。
老者立住看了看篝火,抱拳俯首,道:“启禀郡主,人许刚刚离去。”
妙龄女子道:“我们走罢。”说完莲步轻移,也不顾别人,转身款款而行。
老者疾步紧赶前边,越过女子引路。
安子衣长舒口气,道:“楚楚,你瞧未瞧见,适才那郡主身段与你是何等的相像,恍若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孪生姐妹。”
慕容楚楚粉拳打了他一下,道:“你是见人家长得漂亮,欲多瞅几眼罢?”
安子衣呵呵笑道:“悉数天下,还有比楚楚漂亮的女子么?”
慕容楚楚道:“那些人许或堵在外面,未曾远离。我们何如到洞底探探,看有无有出口。”
安子衣点点头,二人遂黑暗中朝内走去。
约莫行了数十丈,突然双脚踏空,身体径往下坠,顷刻噗通两声摔在实处。
安子衣慌一骨碌爬起来,边伏在地上寻找,边呼唤道:“楚楚、楚楚”
慕容楚楚左侧应道:“子衣,我在这里。”
安子衣循声过去,紧紧攥住她的手,道:“楚楚,你无事罢?”
慕容楚楚道:“无妨,也不知这是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