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幕不以为意：“世外方人多，当真是否世外就难说了。老人家并非所有慈眉善目，你别忘了，祸害遗千年，老了的坏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知多少鲜活生命，就因此依照外表放松了警惕反受其害，追悔莫及。”

茶白说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戎幕说的话现实性，只好道：“我们去下一关吧。”

白茫茫的空间退去，一座空中楼宇浮现，雅致大方。牌匾书：九重。

茶白眨了眨眼睛，抬头道：“我没有轻视的意思，对比第一次听到九重殿宇四字感觉的宏阔，这小房子是不是太少了。”

戎幕：“人不可貌相，房数不可联想。”

茶白上眼睑微垂地转头看他：“这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戎幕眼珠转动，视线漂移。一声破空，一道绳梯甩下，直直延伸到茶白的面前，邀请意思很明显。

茶白的想法是，古代的空中楼阁，现代的直升飞机有创意。

茶白顺着绳梯爬上楼宇，戎幕窝在她的右肩。门是开的，茶白仍是道：“打扰了。”

随后他们步入房间，室内桌椅屏画，茶盏碗碟，床铺妆台，俱是齐备。

戎幕：“这应该是一个女子居住之地。”

茶白同意，视线所及主座上的桌子，一张信笺被砚台盖着。茶白走近取过一瞧：九九重山，有求必应。

字迹娟秀工整，出自女人之手。茶白和戎幕却是对视一眼，深觉奇怪，这是茶白的字迹。

“搞了半天，主谋人居然是自己。”茶白放下信笺道。

“模仿笔迹之人并非不存在，”戎幕有些犹豫，“不过太像了，就好像是你被人操控写下了这些字。”

“不用在意这些。”茶白思索：“九九重山是什么意思？”

戎幕道：“九九八十一，爬八十一座山，有求必应。”

“是这样吗？”茶白道：“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话音刚落，楼宇消失，茶白脚踏在一座山峰脚下。

戎幕：“……”

茶白道：“真的是海市蜃楼啊。”

戎幕道：“八十一座山，准备爬吧。”

茶白：“……说的轻松。”

戎幕提议道：“用善行的力量，移山倒海。”

“不可。”茶白否决：“这三关看似毫无关联，实则环环相扣。第二关前辈说，脚踏实地，意思是告诉我，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戎幕：“……”

茶白道：“我算是明白了，短暂的善每个人都有，缺乏耐力持久，被幻象击溃，随后盼望捷径取巧，转换为伪善，也是被允许通过了考验。九重殿宇，对人类终究是仁慈的。”

茶白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准备，开始了爬山的旅途，她有点恐高，又不是真正的恐高。在下面向上看着，山好高，有点晕眩，但是当她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往下看，却觉得远远不够。

戎幕一旁守护，防止茶白逞强身体疲劳发生意外。为了保存体力，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不曾有多余的谈话，茶白默默地攀爬着不同陡峭的高峰。

她开始不熟悉，又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小心自己掉下去，所以进展很慢。不是不相信戎幕保护的能力，仅是人惧怕的本能。到后来熟能生巧，茶白大致了解高山的形状，询问戎幕其地理面积，一摸到石块，身手敏捷，脑中便闪过了几个攀爬的方案。

要说没受伤是不可能的，茶白极尽达到脚踏实地的要求，手臂、肘部，膝盖，腿，脚踝，大大小小不等的擦伤，有时因为下山评估落脚点失误，险些脱臼。

脸上挂了不少彩，茶白的眼神很坚定，戎幕一边计算着山的数目，一边冷汗直流，风夜烬萌苏醒要是知道交托的媳妇被自己如此对待……为自己默哀吧。

同时他也改观了对女子的看法，华丽的、娇滴滴的、任性的、温柔的、霸道的、朴实的……人类一生的际遇或精彩，或瞩目，或令人不耻，或默默无闻，这些就是人类。

茶白，真的是一个很无聊的人。

维持充足的体力，茶白就得保证很好的睡眠质量，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理想科学的生活，她觉得她可以长命百岁了。

戎幕道：“茶白，这是第八十一座了。”

茶白如往常一般熟练敏捷的攀爬山石，游刃有余地对戎幕道：“不，你错了。”

戎幕道：“什么？”

茶白道：“善行剑把我的双眼改造了特殊的视力，我看见的远不止这一座山。”

“还有多少？”

茶白登上山顶远眺：“很多，看不到尽头。”

戎幕：“……同样的把戏玩三次吗？”

茶白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九九重山，是九十九座吧。”

戎幕：“你确定？”

茶白道：“再爬八座山就知道了。”

“为什么？”

茶白边下山边道：“我的视力可以穿透十座山。”

“古人对数字是很忌讳的，四与十，几乎不提，想方设法侧面突出。九九才能有求必应，当然是活着的含义。”茶白意味深长道。

“茶白。”戎幕喊道。

“嗯？”

戎幕认真道：“我服了。”

“哦。走吧。”

半年光阴，九九重山，茶白立于山顶俯视。

不再是一重又一重严实遮挡的山峰，脚下是鳞次栉比的建筑，川流不息，动植生灵，以及人类。

“善神，恭喜你及时通过了考验。”伴随一道女声响起，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子的虚影。

女子其貌不扬，身姿灵动，虚影昭示了她已然不存人世。

茶白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女子也不争辩，“说出你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