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调查得洛凤卿这么清楚，多的话我也不说。只提醒你一件事，”左微曦认真道，“她不同于寻常女子，似乎能预知后事，她不是善茬。”

“姨母，我知道。”左孔翎点头道。看不惯就是看不惯，素不相识无所谓，如今在眼皮子底下作妖，就不能隐忍，冲突不可避免。

“翎儿。”左微曦见她心意已定，转变话题道：“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

左孔翎陈述的语气：“姨母可是说阙茶白。”

“远避闹市，青灯黄卷静心的你，消息甚是灵通。”左微曦随口道。

“当然不能彻底与世隔绝，”左孔翎微笑道：“姨母，上次红线节，你猜我看到了谁？”

“能让你如此牵肠挂肚的人，除了烬萌，我再想不出第二人。”左微曦一猜一个准。

烬萌死后，左孔翎尚在远游四方，躯壳不见了，左孔翎一心认定，只要没见到烬萌的尸体，他就没死。但她却没有似孤诀一般四处找寻其下落，而是引檀香抄经卷，静待直觉时机。

左孔翎打小就喜欢烬萌，这点左微曦都看在眼里，长大后也未丝毫改变，起初烬萌对待孔翎也是女子里特别的。就连风夜孤烬也认为，他们很可能开花结果。

“姨母猜对了，就是烬萌。”左孔翎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左微曦好奇道：“你好像并不担心阙茶白造成的威胁。”

左孔翎以手托腮道：“姨母一定见过了阙茶白吧。”

左微曦颔首：“当时，我并不知道她与烬萌是恋人，只是不同于寻常所遇女子。”

左孔翎深有同感道：“她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女子，没有任何威胁。”

左微曦挑眉道：“你和她打过交道了？”

左孔翎：“还没有，你知道我对表里如一的人最欣赏了，当然更重要的还是烬萌的选择。若是烬萌不喜欢她，我有如此直觉，哪怕她喜欢上烬萌，只要他另有所爱，阙茶白一定不会苦苦纠缠，而是没有留恋地转身离开。”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会不会后悔，一步踏错，终身的心理隔阂。

“所以，我才觉得她很奇怪。照常理，不争取怎么知道不行，事在人为。一见钟情，两厢情愿可遇不可求，有的人开始不喜欢，相处久了慢慢就会产生感情。”

左微曦脑海中浮现茶白的模样，想象一下这样的人全力以赴会是怎样，结果发现后续是一片空白。印象中阙茶白似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悠哉，这点与洛凤卿的预知类似，却不露锋芒，不骄不躁。

左微曦提醒道：“你也说了，这是你的直觉，有的时候直觉也会出错。”

在左微曦心中，儿媳妇的人选自然是更倾向自己人。关于阙茶白，说心里话，会看上烬萌的可能性不大。

非是左微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无视名誉家世，注重人品素养，是善行者择偶的唯一要求。善行者从不轻易对人下评断，凡其认同者必是可信任之人。

成为善行者的要求十分严苛，故不常有，出则世唯其一。

自己的儿子自己很了解，要么是人中之善，要么便是人中之计。后者翎儿算是勉强占上了，且近水楼台先得月。

左孔翎垂眸道：“总归一试，我才甘心。”她不是被单相思冲昏头脑的小女孩，烬萌对她多是尊重而非爱慕。

“你心中有数就好。”左微曦拍了拍她的肩头道。

“是，我先回去了。”左孔翎告辞。

左微曦道：“好。”

她尚有一些私事需了，风夜孤烬虽未反对自己替他赞同左孔翎的建议，但三皇子如此迅速随传随到，不外乎长阳的协助。能命令长阳的只有少数几个，三皇子此前一直远在京城之外。

长阳突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风夜之皇又惹风夜之后生气了？他暗自叹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主上怎的还不回宫？

左孔翎对洛凤卿不满，同样的洛凤卿也对她喜欢不起来，若不是因着风夜孤决的态度，收敛顾忌，岂会容她放肆。

“洛燚，阙茶白的下一步具体举动是什么？”洛凤卿手指托着下颌道。

洛燚道：“消弭魔界之祸，人魔两界和平共处。”

洛凤卿闻言一愣：“不是说她还要通过九重殿宇和九九重山的考验？”

洛燚确认了一遍道：“有人刻意隐藏，直到现在资料才补足，已有半年。”

“也就是说和平仙子这条线索彻底断了，”洛凤卿不是眼光狭小之辈，一两次挫折不算什么，她转而思考另一个问题，“人魔两界要交战了，我怎么没在类幽身上看到有此侵略的征兆。”

洛燚道：“问题出在魔界内部。”

“我是女主，为什么却是由茶白来处理此事？”洛凤卿不解。

洛燚化出资料墙给她看，洛凤卿观后陷入了沉默。

茶白自睡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衬衣，肤色白皙，锁骨喉结，她眼睛瞬间睁大，视线上移，一双剑眉下丹凤眼眸，犀利洞悉世事，挺直的鼻，呼吸相闻，以往紧抿的唇微微弯起，正笑看着茶白。

茶白淡定地转头看看枕头旁边，戎幕翅膀裹盖住自己，团成一团，对她现在的情况没有警戒提醒。她腰间感觉有一点重量，是风夜烬萌的手。

茶白上眼睑微垂道：“风夜烬萌，你在干什么？”

风夜烬萌自然而然道：“吾是在享受恋人之间，应得的福利。”

这便宜占得理直气壮，令茶白无理由反驳，她总是下意识地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茶白道：“烬萌，你下次还是自己再开一间厢房吧。”

风夜烬萌道：“为什么？”

茶白随意打了个哈欠道：“因为我冷，你又没有体温。”

原本理直气壮的风夜烬萌：“……”这理由真没办法反驳。

假寐偷听的戎幕：“……”追妻之路甚远，仍需努力啊。

真正原因当然不是这个，茶白只是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不想在不确定的因素中，培养出不能长久的感情。在没有想通自己与善神的联系，风夜烬萌与祸神之间的关联，茶白决定和烬萌依旧保持友情接近亲情的相处模式。

茶白一头扎进云地，呆了好一会儿。风夜烬萌和戎幕随她进去，看着她什么也不做，就是安安静静地打坐，望着一处发呆。

戎幕道：“她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