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笔斋后院,议事堂中。
两排座位已经坐满了人,主位上,一张珠帘将内外隔开,可以隐约看见里边是个女子。
“柳小姐,咱们岳麓院新近准备在乌岚开设一家分店,今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还请柳小姐多加照拂才是……”右首位上,一个身穿员外服的中年人笑盈盈看向珠帘,态度貌似恭敬。
“安掌柜,我松笔斋让出了泰州、嘉州两个大城,何苦步步紧逼,穷追不舍?得饶人处且饶人,岳麓院也是传承百年的大书局,难道风度雅量都只是给别人看的?”珠帘中传出一道女声,只不过声音有些微冷。
“柳小姐,您贵为柳家宝玉,专心修炼,对做生意一道不太通晓,也是情有可原,不若就让在下卖弄一二。”
中年人朝帘子里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我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开善堂的,做生意自然要讲究低进高出,遍地开花,这乌岚城虽然不大,但人口也有数十万,学子众多,松笔斋已经在这里经营数十年,根底深厚,我岳麓院来此开设分店,不过是铺陈版面,不足为虑耳。”
“安掌柜,乌岚虽然学子众多,但能有余钱买书的却是不多,安掌柜此举恐怕不只铺陈版面这么简单吧?”与安掌柜相对的左首,松笔斋掌柜柳全接过安掌柜的话道,柳全身量中等,直鼻权腮,此刻是看出小姐出于劣势,方才开口。
松笔斋和岳麓院本就不对付,两家都是传承很久的书局,这些年两家互有胜负,但最近岳麓院大肆扩张,松笔斋顿时处于下风,只得退出泰州和嘉州,没想到连乌岚对方也不放过,真是穷追猛打。
“哈哈,柳掌柜,徒争口舌是没有用的,一切还是要以实力说话。”安南嘿嘿一笑,道:“此次乌岚之行,我们少公子特意交代,要给柳小姐一个见面礼,来人呐,把东西拿上来。”
顿时有个仆役捧上一轴装饰精美的长卷。
“这幅书帖乃是公子亲手书写,还请柳小姐过目。”安南拿过长卷,做捧献状。
“全叔,展开来。”帘子里依旧古井无波。
柳全皱了皱眉头,将长卷展开,上好的扬州纸上,两行字跃入眼帘:“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字是经文里的字,字体龙飞凤舞,行云流水,配合文意,确实有种如亲睹美人的感觉。
“好字!”松笔斋在座的几个人探前了身子,目光接触到字体,立即有种沉迷的感觉,夸赞也不由得脱口而出。
“安南,你什么意思!”
见自己这方的书士都被这字迷住,柳全急忙掩卷,大喝一声,几个人顿时醒转过来,满面羞惭。
柳全心中念转,这字恐怕是不能再提了,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岳麓院少主韩奇伦爱恋柳家独女的事,扬州城里无人不知,不过似这等轻薄**之语,却是头一次。这韩奇伦究竟想干什么?
“呵呵,柳掌柜,何必这么大惊小怪,我们少主对柳小姐的心思,扬州城里早就传遍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柳掌柜怕是也管不了那么多。”安南笑盈盈道,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挑衅之色。
堂上气氛一紧,两边人马早就互相看不顺眼,这种公然挑衅更是火上浇油。
“小女子在此谢过韩公子的美意,这副字我且收下,不过我看这字可不像是韩公子的手笔,韩公子既要送人东西,未免太不诚,找人捉刀。”珠帘中女子声音依旧清润,但是已经有了微微冷意。
“我们少主苦心修炼,在笔墨一道上自然无法投入更多精力,否则也不会在仆下启程时就已经突破至九阶。至于柳小姐说我们公子用心不诚,则更无从谈起,写这副字的罗师,少主特请其随行,各位已经见到,何来无诚意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