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景和帝大发雷霆，李妜直言不讳道：“儿臣虽身处深宫之中却不是聋子瞎子，北齐这些年蚕食我大周半数国土，年前兵临西峡关的踌躇不前是因为天降大雪，大雪封山让他们寸步难行，粮草辎重无以为继。”

“现已开春，休养了三个月的北齐大军定然会一鼓作气攻我大周山河。

若西峡被攻破，我大周门户大开，三年五载定成会被北齐铁骑踏破山河，如若儿臣猜测无错，父皇的立我为储的目的便是以我为质子，为大周缓和局势。”

说着，李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在景和帝面前大胆直言和身后谨慎猜测之感完全不一样。

她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可说完这番话，她鼻尖一酸眼眶不知不觉便红了。

“儿臣生下来便享受常人望尘莫及的荣华富贵，自然会担起自己的责任，为国捐躯义不容辞。”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眶中滴溜溜打转的眼泪憋回去，哽咽道：“可是，在儿臣离去之前，父皇可否看在儿臣的和母妃逝去的皇兄的面上，心疼下儿臣。”

人心都是肉长的，景和帝被“逝去”那两个字戳中心窝。

景和帝看着“强装坚强”却深明大义的李妜，怒气渐消，心头一软，“立储之事不容更改，在去北齐之前，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注意分寸。”

得到相对满意的结果，李妜毕恭毕敬的朝景和帝行礼之后，转身出了养心殿。

李妜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目的便是为了方便以后行事。

不论北齐是否真的愿意改变质子人选，她都必须做点对自己有利的事。

出了养心殿，李妜干净利落的将盈于泪水擦干，她眺望夕阳余晖，水润的眼中充满了坚毅。

在外大殿外等候李妜的宫女见她出来，连忙将披风和汤婆子递给她。

走远了，那绿衣宫女才关问道：“帝姬又受委屈了？”

李妜摇头，“回宫。”

她有些迷茫，她要好好想想，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将来的打算。

李妜回到凤阳阁之时，便见到宁妃专心致志的糊兔子。

诺大的桌子上放着十二生肖灯笼，另外还有四盏别致的梅兰竹菊宫灯。

“妜儿回来了。”宁妃见李妜走进大殿，温柔一笑，“明日便是上元节了，我糊了你喜欢的花灯。”

李妜走道宁妃身旁，拿起沾满浆糊的刷子和在另一盏兔子模样的竹架上刷了刷，而后贴上宫女们准备好的白纸，“嗯，母妃今年像糊几盏兔子灯。”

英年早逝的四皇子李谦属兔，每年上元节他都要糊一大堆兔子灯，憨态可掬的，乖巧可人的，每次李妜都会笑他。

自李谦去世之后，每到上元节，宁妃和李妜都会糊一堆兔子灯，最后才是每一个属相糊一个。

宁妃白如玉的柔夷稍稍停顿，“算算时日，谦儿今年二十有三了，那就二十三盏罢。”

二十三盏灯笼对宁妃的品阶来说已经是逾矩，却无人敢说她逾矩，这是景和帝特许的，也只有这样，才能降低景和帝对李濂的愧疚之心。

兄长去世之后，景和帝利用这件事反反复复吃了数次人血馒头。

宁妃对景和帝所谓的愧疚之心不屑，却没推辞这份恩典。

李妜默默地陪着宁妃糊完二十三盏灯笼之后，让宫人摆上膳食。

饭闭，困扰李妜一天的那个问题她已经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