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是中秋家宴,再匠心独运也不过就是在府邸内摆上大小几桌,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便凑合过去,于是沈宛今日也贪睡,迷迷糊糊有些清醒,便又将脸使劲蹭入枕中,整个人雷打不动打算睡个回笼。却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冷风呼呼地灌进屋内,沈宛皱着眉头蜷了蜷手脚,仍旧合着眼睛懒得去理。
那人的步子却是朝着她来的,似是先将什么东西搁在旁侧的架子上,再回转至她床前,伸手隔着被子摇她:“阿宛,起床了,需得梳洗打扮收拾一下,晚些可要出门去了。”
沈宛不听劝,一味地将脑袋往被子里蒙去,瓮声瓮气问道:“出什么门,今日家宴不在府上呆着,出门疯跑做什么。”
菱角边伸手去扯那后头的被子,防着她这一钻将脚露出来着凉,边解释道:“今年府上排场大,说是老爷好容易留在家里过一次中秋,便去郊外问旁人借了处不怎么用的院子,场地宽阔,摆得下好些桌子,中间还能腾出一块儿来请人来唱曲儿演戏。前些天管事的差人送来身新衣裳,说是老爷亲自给你择的样子,快瞧瞧喜不喜欢?”
听闻是老头子给挑的样子,沈宛一下将被子从头上扯下来,整个人显得精神了不少:“快快,拿来我看!”
菱角抿着笑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将方才搁在架子上的东西给拿了过来:鹅黄为底,颈周滚了一圈雪白毛领,自裙摆起洋洋洒洒地铺着月桂图案,还绣着成双的白兔伸长脖子瞧月亮。袖管处也都滚着圈兔毛,上身之后衬得沈宛更为娇俏可爱。她瞧着镜中的自己,美滋滋地扭来扭去,还央着菱角给她嘴上抹胭脂。
这一闹,待得府上的大丫头来催的时候,沈宛这才敛了玩乐性子,服帖地由菱角带着出门去。
行到门口,一队车马早已候在那处,不见主娘和两位姐姐的身影,却见沈鉴背着手正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天上的飞鸟。沈宛瞧着自家老头子嘴角就藏不住笑意,连忙一路小跑,哒哒哒的脚步声引得沈鉴回身探查,眼神甫一触到沈宛,便化作绕指柔情,忙不迭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奔赴而来的小人抱个满怀。
沈宛甜甜地叫了一声爹,沈鉴便摆出一副极为受用的模样将她抱起,点了点头:“阿宛乖,今日过节,我们出去吃饭看戏,好不好啊?”
怀中的小女娃乖巧地应了一声好,搂着他的脖子凑近脸上亲了一口,沈鉴眉毛一挑,笑容更加灿烂:“许久不见,爹的阿宛生得越发好看,亦越发懂得疼人了。”
这厢温存,却见面前轿子的小窗帘子被撩起,染着丹蔻的手指后跟着主娘笑意盈盈的一张脸:“老爷,时候差不多了,从府上去到院子还得一会儿,下人们还得准备晚上的大宴呢。”
沈鉴点了点头,转头瞧着沈宛那瞬间垮下来的脸色,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阿宛与我一同去主娘和姐姐的大轿子,还是自己去坐后头的小轿子?”
他是当家的男人,平日里维护着沈家面子里子的体面,再如何迟钝,料也能觉察出这两派的不对付。沈刘氏本就不是什么温婉忍让的性子,在其孜孜不倦下,连带着沈家的大姑娘二姑娘都不是什么服软的脾性。是他外头风流韵事在先,虽说三妻四妾也算不得什么大不韪之事,但也怨不得沈刘氏吃味。崔氏后续离开,也不是因为怕了沈刘氏的威,而是自己咽不下这口伏低做小的气。
崔氏一走了之何其潇洒,却将与沈鉴的骨肉留在了沈家。沈刘氏未曾从这场女人间的硝烟中尝够甜头,便将矛头对准了被沈鉴百般宠爱的沈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