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因为愧疚,一个因为妒忌,总而言之都并非什么摆得上台面的情绪。
沈宛松开环抱着男人的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爹爹去与她们坐吧,我去后面小轿子里,有菱角陪着我呢,有人服侍也有人说说话的。”
八月十五中秋节,本就是家人团圆的日子,沈刘氏就是笃定了今日沈鉴不会在众人面前拂了自己女主人的脸面,亦笃定了沈宛的性子必不甘愿同另外三人共乘一顶轿子。
沈鉴瞧她神情落寞,心下了然,但也不能再多宽慰几句,便亲自一路抱着将她送上马车,回身嘱咐了几句菱角,又不放心地盯了一会儿门帘,终是扭了头朝着先前的那顶大轿子去了。
待得沈鉴上了轿,菱角便也掀起帘子进来,瞧着自家姑娘苦着一张小脸,这心里顿时也溢满了酸楚。她强颜欢笑着爬上车来,伸手取了一枚橘子,剥干净外皮扯了心子里的两道粗白线递给她:“阿宛,来,尝尝橘子甜不甜。”
沈宛接了橘子,撕出一瓣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泪水和着埋怨声淌出来:“什么嘛,这么酸……”
平日里老头子不在府里的时候,家中也没什么人情味儿,她也就没想过这座大宅院落对她来说,究竟是不是个完整意味的“家”的存在,有地方住有东西吃有书读,即便权作一个歇脚的茶楼,她也绝不会有分毫的怨言。但每当老头子归家的时候,沈宛就觉得自己摇身一变,成了位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他们一家人团圆美满,她呢?
菱角禁不住她这副模样,倾身紧紧地搂住她,将沈宛的脸按在自己的怀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都陪在阿宛身边的。趁着路上没人瞧你,赶紧哭一哭,等会儿到了院子里,被夫人瞧见了,可就要得意了。咱们要漂漂亮亮地过节吃家宴,才叫那些人枉费那些恶毒心思。”
沈宛缩在菱角怀里,哭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但却愣是一声不吭。她死命地抓着菱角身上的布料,任凭眼泪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越是无言的痛哭,越是汹涌,向来如此。
而越是藏匿得起情绪的人,越是活得不够通透。
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