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误认真凶(1 / 1)殷土芒芒首页

离邑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可能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风秦是这么想的。但是很显然太师已经起疑心了。因为他的眼线眉娘又不安分起来。趁着风秦上朝的时候,她偷偷跑到离邑去。她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被草蛇咬伤,哼哼呀呀地跑回府来。  风秦知道,让眉娘受苦头的,一定是姚可贞。  那次在南巢氏第一次见面,二人便一见如故,或许是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姚可贞比风秦还要早来到商国。当年商彭交战,姚毅率领的姚家军死伤过半,姚家许多随军家臣也被俘虏到商国,其中就包括姚可贞。当时姚可贞完全是可以逃跑的,只是她舍不得家臣,便潜伏在商国伺机报仇。  而杀死姚毅的人,正是谌昔的父亲谌玉。这也是姚可贞假扮宫女怂恿子妍逃婚的原因。姚可贞为逃避殷王的追捕,逃到了南巢氏。因为容貌出众又功于心计,她很快就得到了南巢氏首领的宠幸。当初在商国的时候也曾听闻过伏羲后人风秦,对他也暗自调查过。虽然儿时对二公子只有一面之缘,但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此认出了风秦便是彭国失踪了的二公子。所以她设下了这个计谋,等待二公子前来。  将姚可贞安置在离邑之后,风秦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毕竟她在不久之前还是害死南巢氏首领的妖女。为了确保她的身份不被暴露,必须谨慎小心。而且当姚可贞知道姚含章对太师提出的要求时,也义愤填膺,声称自己不能被太师找到,以防姚家军落入太师之手。  当风秦将姚可贞找到的消息告诉香断的时候,她懒洋洋地抱着琴说:“大人今后要小心,她是个‘伊尹’,能为商汤开天下也能把太甲囚禁。”  风秦没有害怕,只是有了些心眼:“她是毅叔的女儿,我相信她。”  自从到了商国,他就知道信任是昂贵的东西。但是他愿意为毅叔冒险。那个将姚家的武术一招一式毫无保留地教给他的老师,那个为国捐躯的忠臣,值得他一辈子敬重、怀念。  王子在辟雍的学习告一段落,在殷王的命令之下终于回到王宫。盛大的冠礼在殷商宗庙内举行,从此王子确立了继承人的身份。谌昔也随王子回来,因为听闻风秦在南塞再次立功的消息,便拉上姬服到府上祝贺。  风秦设下酒席款待二人,还让府上的歌女舞女表演助兴。香断看见席上的姬服,便停下来说:“姬大人不喜欢奴婢的歌声,因此将奴婢遣走了。如今姬大人在场,奴婢是不能唱歌的,以免污了大人的耳。”  口才了得的姬服却无话可说,只是面色尴尬。风秦便呵斥道:“不能唱便下去吧,大有可唱的人在。”香断闻言愤愤地抱着琴下去了。  “大人也别对她动怒,她是心细的人,容易胡思乱想。”姬服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看她还抱着折断琴弦的那把琴呢。”  “是呀,一直不肯换。”风秦为二人各自斟了酒,将话题一转:“二位大人前来,真令蔽室蓬荜生辉。”  “听闻大亚在南塞立功,我等特来祝贺。大亚忠君爱国,是商国的栋梁之才。”谌昔的赞誉在风秦耳边如苍蝇乱叫,每一字每一句都虚伪得离谱。  “哪里哪里,忠君爱国哪能比得上令尊谌玉大人。听闻在四年前的商彭大战中斩杀了彭国三公子和彭国大师,立下汉马功劳呀。”风秦刻意说道。  谌昔和姬服却大吃一惊,谌昔连忙说道:“是大亚从哪里听来的?当年先父率领的兵马惨败,援军却迟迟未到。先父浴血奋战,最终和将士一同阵亡·····”  什么?风秦如受霹雳雷鸣一般。  “彭国三公子和大师不是在班师回国的时候遭遇不测的吗?”姬服回忆到。    城楼上,日薄西山。他站在城头上很久了,却依旧呆呆望着城下的黄土。  “二公子,下来吧。彭侯看见又要生气了。”和他一样大的昶寂在身后说。  他摇了摇头:“小澌还没有回来呢。”  “三公子······回不来了。”  “那毅叔呢?”他的泪水不争气地落下来,打在地上铮铮有声。  “大师也······回不来了。”  终于是回来了,那血肉模糊的两具尸首。他嚎啕大哭地扑上去,却转过身吐了一地。发臭腐烂的死尸,再也不是曾经宽厚忠实的师傅,也再不是浅浅莞尔的三弟。什么都不是,只是两具丑陋的尸骨。君父将他的脸刮了一巴掌又一巴掌,骂他是个不争气的废物。  的确是个废物了。曾经最爱的人,到死了却要嫌弃。真的是废物。    “太师率领的军队埋伏在昆吾山谷,将彭国三公子和大师斩于马下。当时就连商国都以为彭国大获全胜,但是万万没想到太师有如此计谋,使商国反败为胜。”谌昔补充道。  “那么说,杀死他们的,不,立下大功的,是太师?”风秦险些失控,但还是强作镇定。  “似乎是的,详细的我们也不太了解,毕竟那时候太小了。太傅大人知道的清楚一些。”姬服说道。  风秦送走谌昔等人之后依旧心神不宁,真正的凶手是太师?难道这么多年,他们都错了?他决定要拜访太傅大人甘盘,一次问个明白。  甘盘的回答和谌昔等人的话并无二致,而且还提供了一个细节:“当年的川会才只是朝堂上默默无闻的多雀,根本就没有出战的资格。但是似乎是上天安排好了的,在他到昆吾山谷练兵就遇上了彭国班师的队伍。可能也是彭国军队战胜之后大意了,竟然被区区一千乡兵打败了。立功之后,川会便受到大王重用,一步一步成为如今的太师。”  上天安排?还是人为呢?他怎么会猜到彭国班师的路线,又怎么能用区区一千乡兵打败彭国五千虎狼之师?风秦越想越难过。自己苦苦揪着谌玉不放,可害死三弟和毅叔的另有其人。而那人,正在自己眼前呀。  正要离开太傅府时,甘忠嬉皮笑脸地拉住风秦,说这次一定要喝酒赢他。风秦心情极坏,看见有酒便也一口气直往肚子里灌了。可能是因为心中忧愁,平日的千杯不醉,在三巡酒之后便头晕眼花起来。酒越喝越畅快,却也越喝越糊涂。  朦胧间,有人在自己身后大笑,回过头去,三弟用手轻擦鼻子,笑道:“胜负已分,二哥的剑术还是不如我。”  他正要回话,毅叔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今后我不能再见你们了······”说罢倒在地上。从毅叔身后走来一个面目狰狞的长发老人,定睛一看正是太师。太师将毅叔踩在地上,狞笑着逼近自己。  风秦急忙摸索,从地上捡起弓箭,一个满月射中了太师的胸膛。太师应声倒地,血流到地上变成了红色的芍药花。他松了一口气,走到尸首面前。那张刚刚死去的脸,苍白柔弱,如同翡翠染霜。两行冰冷的泪水如洒落的珍珠,留在雪白的脸庞上。  他的头很痛,世界似乎崩塌了。幸好幸好是梦。醒来的时候,甘忠正惊奇地看着他:“秦大哥终于醉了。是我赢了!”甘忠兴奋地摇着风秦的手:“秦大哥,我赢了。”  “是你赢了。”风秦无奈地说,随后按着疼痛的头部,艰难地站起来。  “看来是这酒的问题。”甘忠兴奋地指着酒坛子:“原来秦大哥不能喝阑珊酒呀。这可让我抓到把柄了。秦大哥喝醉的时候,可说了不少秘密呀。”  “秘密?”风秦倒吸一口冷气。  甘忠笑而不语。  风秦连忙掩饰到:“醉酒都是胡说八道,说的都是梦里的话,哪有几句真的。”  “有,我听到人名了。”甘忠得意地晃晃脑袋。  甘忠性格单纯没什么心机,可是说给别人听,那么他人又会怎么想呢?三弟、毅叔、太师······到底说了什么人名?风秦很是苦恼。  甘忠眨眨眼:“子暮。秦大哥喊了一声‘子暮’。”  风秦松了一口气,再回忆起方才的梦,已经忘了大半了。为什么会叫子暮呢,她在梦里吗?风秦隐约有些担忧。是时已经是三更天,风秦辞别了甘忠回府去。一路上马蹄声哒哒,井井有条却又凌乱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