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茅屋,已是第二日清晨,夏日的雾气似乎更甚,浓密的包裹着整个山腰,如果不是在这里生活了八九年是绝难找到茅屋的。此次下山的目的没有达到,粮食是一颗也没有要到,反倒是惹了祸事。方才回来的路上,二人本是想炫耀一番此次的刺杀谁更勇猛,谁更厉害,可是合计来合计去二人发现他们范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便是刺杀的时候没有蒙面,就那样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了那些家丁的面前,这下可是麻烦了,如果按照师父从前讲的那些故事情节来说,用不了几天估计周边的郡县都要贴满他们两个的画像了。上山来拿人的可能是很小的,但是在山下是一定会被捉拿的,要粮的事情估计他两个是不能再下山去干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出发点不一样自然结果也是不同的,但是师父的一顿训斥估计是少不了了。
二人就这样思绪烦乱的回到了茅屋,预料中的笑骂声没有出现,这让二人心中不禁升起不好的预感。找遍了房前屋后也没有师父的踪迹,最后还是李宣在去厨房找食物的时候在灶台上看到一个竹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我走了,不用找我。”
这便算是告别了,尽管二人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一次的告别,但事实还是那样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师父是真的走了。
二人坐在饭桌前,看着那些饭菜,竟然也没有胃口下咽。
如此过去几天后,赵云忽然对李宣说:“正卿,既然师父走了,我们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了,我想要回老家常山一趟,虽然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师父的朋友偶尔会带来一些消息,知道了赵云家人举家迁走的事),但还是想回去看看。”李宣怔了怔,道:“父亲说过在洛阳有些朋友,我想去找找,看能不能打听到我族人的下落。”
赵云听罢也不多说,抽出架子上师傅为二人制作的长枪,丢给李宣一杆,说道:“你我师兄弟今日便再战几百回合,明日各奔东西。”
说罢便摆出一个长枪突刺的起手姿势,目光犀利的看着李宣。李宣也不答话,哈哈一笑,枪杆微靠于胸前,摆出一个拨的起手姿势,随即目光一凛,爆喝一声冲向赵云,赵云手中长枪一抖,几十个枪花如点点繁星般闪现开来,扎向李宣,李宣身形稍稍右偏,身躯稍向左扭,然后右手握枪身躯向右猛地一拧用勇猛无匹之力策动枪身向右猛地回去,赵云抖出的枪花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声砰的巨响。赵云手中吃力,双手轻轻一旋化开了李宣长枪大部分的力道,随后变刺为挑,却见李宣也不撤掉被赵云移向右方的力道,反而加重了力道,使得枪身一个回旋同时稍稍一提,随即身形跃起,双手握着枪尾,再次用无匹的力道将长枪向赵云狠狠的砸去,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就这样乒乒乓乓的不断从茅屋前传来巨响。
夜晚,疲惫的二人没有多说什么,都只是静静的躺着。过了许久,赵云开口道:“正卿,你说我们昨天那样做对吗?那些村民会不会获救啊?”李宣一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道:“即使那些村民获救了,这天下不知还有多少那样的村民却是没有人救的啊!”李宣说完,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道:“大丈夫,怎能就这样白白度日,如今有了一身的武艺,我便要去做一些事,救更多的人!子龙,你怎么说?”“好,我定会和你一起!”赵云也翻身坐起,激动的说。“那好,我们各自去把家中的事处理一下,两年后,我们便相约到那雁门去投军,驱除胡虏,保一方百姓平安。”“好,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日,二人互道珍重便各自下山而去。
与赵云分别后,李宣顾虑海捕文书,决定走山中小路直下南方,过费县,出兖州绕道豫州前去洛阳寻找段颎。行不几日便来到费县,这里已经出了山区,一马平川,隐匿行踪便没有那么容易,但此处又是出兖州的必经之路,李宣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费县城东的一间客栈里,青皮王二正一个人喝着一碗汤,就着几个馒头,在人群中是那么的不显眼。他要离开这里,虽然自认为很难被别人发现什么,但是那种心虚的感觉却是很难压制下去,他毕竟是杀了人。那是一次冲动,黑头刘三和自己的关系一直不错,那十几个铺子一直是自己照着的,刘三有他自己的地盘,他们共同维持着那一片的秩序,哪知这刘三娶了个婊子后人就变了,居然打起了他地盘的主意,这让他很没面子,是啊,别人是给他交了钱的,再被刘三勒索,那他算什么,他去找刘三理论,没想到刘三居然想要干掉他,他只是自卫啊,可是话说回来,他还是杀了人,而且他顺手还杀了那个婊子,杀人啊,这完全不同于杀猪杀羊,虽然自己在收保护费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说过什么杀你全家的话,但和真正的杀人比起来,那其实不比放屁高明多少。看着和自己一样的人被自己一刀捅破了胸膛,血从伤口喷出,嘴一张一合想要说话,可是没有声音,只有血从嘴里流出,表情狰狞,特别是眼神,痛苦、无助、哀求、恐惧,一刹那,他居然可以从他们身上看懂如此多的情绪,想一想都让人恐惧,恐惧到尽管自己不该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出现可他还是会来,似乎潜意识里有个人在告诉他“被抓到也好过在恐惧中挣扎”。
门被推开了,一个十四五的小伙子走进了客栈,手中提着一个布包的长杆,走到客栈伙计处说了些什么,便坐到了王二的旁边。王二虽然反感,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嘭。。。门被人大力的推开了,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只见他身高八尺左右(大概是一米八几),雄壮的很,客栈里的众人先是一惊,随即平静下来,因为来人大多数人都认识,正是费县的县狱掾臧戒,为人豪爽正直,这样的人,不做坏事是不用害怕的。是啊,不做坏事不用害怕,可是有人做了坏事,王二便是这样的人,他认识这个臧戒,知道他的厉害,他很害怕,手开始有些不由自主的发抖,他的目光偷偷在臧戒和客栈门之间游弋着,计算着自己有几分把握可以逃出去,可是他绝望的发现几乎没有机会,因为臧戒一直封堵在他和门之间,让他无论怎么跑都必须经过臧戒,他意识到这臧戒便是冲着自己来的。
“刘三被人杀了,还有他那个娶了没多久的老婆,不知道你这个和他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人知不知道啊?”臧戒开口说话了,目光盯这王二不放。王二清楚的明白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可是自己也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的,他努力克服着心中的恐惧,抬头看向臧戒道:“我不知道,这几日我都没有回去过。”嘴里说着,心中也在不断计算着自己逃跑的路线,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线生机,那臧戒的目光在旁边的那个年轻人身上停住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向那边偏了偏,这是一个机会,这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王二当机立断,身形暴涨,一跃跨上身前桌子,再一跃已经来到臧戒身边的桌子上,只要再跨一步,自己就可以冲过臧戒的封锁,逃出生天便成为可能,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只见臧戒头也不回,顺手操起手边的凳子,挥手向他砸去,啪的一声脆响,凳子碎成了无数块,而王二也应声摔下桌子,头猛地向对面的桌角撞去,力道惊人,这力道来源于方才自己的拼命一冲,可没想到真的把命要搭上了,王二心道:“完了”。砰砰两声闷响,被一个凳腿和一个瓷碗砸中的王二身形向旁边偏了偏,头重重的撞在了桌腿上,头破血流,还活着,但也晕死过去。
“身手不错嘛?樊家村的地主韩泰估计你认识吧?”“嗯”“那今天这事可能不好就这样算了”“好吧”。
年轻人正是李宣,他在这个自认为不会被人发现的客栈被官家的人发现了,这是一个意外。他的身体默默的开始蓄力,缓缓抬起头看向臧戒,他看得出来身前的臧戒也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身的肌肉紧绷,已经做好了随时发难的准备,然而他并不害怕,因为臧戒比自己弱一些。
是弱,但不是一些,是很多,因为在李宣突然发难的时候,臧戒可以明显的感受到那种泰山压顶的压力却不能看到李宣快如闪电般的动作,只能凭借着武人的条件反射做出一个似格挡似攻击的姿势,接着,整个人便飞了起来,是被大力撞飞的,如同被牛车撞到一般,他有点不可思议,这个年轻人的身形和他的力道完全不成比例,接着疼痛感和桌子碎裂的脆响同时传来,原来是自己尚在空中的身形竟然被他抓住狠狠的一按砸碎了身下的桌子,摔在了地上,打斗一瞬间开始,却也在一瞬间结束,臧戒已经爬不起来了。
李宣站了起来,道了声“得罪”,浅笑着向客栈外走去。店家本想拦的,可是略一考虑还是没有动,他没有自信可以留的住这个人,毕竟远近闻名的狱掾臧戒现在还躺在地上,看着那人,可是,为什么店家觉得自己在臧戒的眼中看到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