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爆喝声从店外传来,接着是乒乒乓乓的响声,有怒吼有惨嚎有尖叫还有重物摔在土地上的闷响,最后是乱棒敲打物体的嘭嘭声。这时一个捕快跑了进来,四处一看,愣了愣神,才跑到臧戒的身边将他扶起道:“大人,你没事吧?”“没事”“听到里面的动静我们就做好了下手的准备,可是逮到的人不是王二啊?”一声豪迈的笑声接着是因为身体疼得引起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逮到就好,王二在这躺着呢,外面那个也是个要人,樊家村韩泰家那三十多人的死就是这厮干的。”
店家每日开门做生意,消息是很灵通的,樊家村地主韩泰家死了三十多人的事他是知道,没想到是这个年轻的凶人干的,想到这里,他不仅好奇的向门外看了看,只见门口拉着绊马索,几个人倒在路中央,中间一人虽然倒地,却在不断挣扎着,可惜是难以脱身了,因为他的身上招呼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有飞绳、有套索、有兜网,十几个捕快还在不断的用木棒锤着他。大概一刻钟,他终于不动了,只是用眼神死死的盯着蹲着身旁的臧戒。“还真是个绝世凶人啊!带走,收工。”一彪人带着那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向城里走去。
黑暗几只火把亮着,似乎要将这无边的黑暗驱赶,但是失败了,被逼到了角落里,只能在那里自哀自怨的摇曳着。因为失败被逼到角落的还有李宣,当他逐渐清醒的时候,腐臭味、浑身的疼痛和黑暗一股脑的向他扑了过来,挥不去。门外传来铁链的碰撞声和人含含混混的低语声,接着门开了,一只火把摇了摇,让门口那人的轮廓更加清晰了,来人他认识,是那个狱掾臧戒,看不清脸,他是从身形认出来人的,因此不知道那臧戒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想来是得意的。
臧戒在门口定了定,或许是为了适应牢狱中的黑暗,也或许是在考虑说些什么,须臾,他缓缓走到关押李宣的牢房外,开口道:“你很有两下,可是怎么就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啊?”,李宣已经注视他好一会儿,听他开口,想了想才道:“那些村民们被他逼得好可怜!”一阵沉默后,只听臧戒又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李宣缓缓的挪动了一下,试图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才说道:“这世道本来可以不这样的,是这些人把事情搞成这样的,没了他们,这世道大概会好得多。”臧戒听后略一沉吟,又无奈的道:“你一个人能改变的了什么啊?”,李宣不假思索,懒懒得道:“总要做些什么的,人人都什么也不做,这世道只能越来越坏,人人都做些什么,这世道或许就会越来越好的。”
对话就此结束了,李宣的案子没有什么审的必要了,只是赵云的去向他没有说,为此他吃了些苦头,但是臧戒没有让狱卒做得太过分,他其实是佩服李宣的。事情定下来,秋后问斩,期间还有一些程序要走,臧戒也会和其他的县联络着,试图逮到那个同犯。
这一日夜,他回到家中,儿子臧霸和他的好友孙观都在,似乎在说着什么,看他进来了便停了下来,臧戒看在眼里,严肃的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在鼓捣些什么啊?”
臧霸见父亲满脸的不悦,想了想,问道:“听说父亲大人你抓到了杀死韩泰的人?”臧戒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们不可以打那人的主意,你们知道那韩泰是谁吗?那是刺史大人的亲戚,那些事背后都是些什么人,是你们能得罪得起的?!”
臧霸和孙观听后互望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臧戒看了二人一眼,又道:“那人的确是个少年英雄,在这里我定会护他周全,可是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你们真的不可以参合进来,这事我是兜不住的。”
臧霸二人忙躬身应是。
臧戒转身望着窗外的隐入云层的月光,自言自语道:“这世道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第二日清晨,臧戒像往常一样来到县衙点卯,却见一彪人马来到衙门前,簇拥着一个四十多岁的锦袍男子,走进了县衙。臧戒没有当一回事,径直向衙门走去,几个大汉拦在了前面,问道:“什么人?”臧戒一怔,道:“在下是这里的狱掾臧戒。”那几人一听,随即笑道:“失礼失礼,原来是臧大人啊,那悍匪听说便是臧大人出马逮到的,我家主人可是说了要好好谢谢大人啊。”
“不知你家主人是?”臧戒疑惑的道。“在下是刺史大人的外舅兄韩宏。”方才那锦袍男子出现在了衙门处,缓缓的道,随即臧戒身边的几个大汉齐齐向锦袍男子躬身行礼。
“哦。”臧戒对这类人没有多说好感,大抵是些没什么本事只知道攀附权贵的货色,于是随便敷衍一句便不再理那人,向衙门里走去。
韩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只是强压着怒火,没有说什么,也走进了衙门。
县衙大堂上,刘县令谄媚的与韩宏说着话。只见那韩宏趾高气扬的道:“刘县令,在下觉得如李宣这般的凶人,罪恶滔天、恶贯满盈,不必等什么秋后问斩了,就是斩立决也不能泄万民之愤啊。”刘县令一听,便明白过来“正是正是,下官这就下令。”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臧戒一听,出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律此类重大杀人案件是要由吾皇圣裁的,岂能私处啊?!”
“住口,本官既然裁定,那么有什么不当之处自有本官一律承担,你一个无品无阶的狱掾有何权利置喙?还不退下!”说罢便示意左右将臧戒哄了出去。究竟李宣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