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终究是假的。
梦该结束了。
我的手指凝滞在“删档”键位上。
我犹豫不决。
无论怎么说,我在那里度过了几十年,几十年的人生,这一指下去,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我有种预感,这一按过后,将是和过去进行最彻底的切割。
可我又不想一直携着这份念想,那会严重影响我的现实生活。
我到底…要怎样才好?
“霍岚…”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但不同于上次的是,那道声音更加清晰了。
一阵剧烈的头痛瞬间传来....视野变得和信号不好的电视机屏幕一样,不断地出现一阵又一阵的雪花。
唔——疼!头好疼
这感觉就像把玻璃渣硬生生地塞进脑子搅拌里一样。
我本来以为那是我在醒来时,死党呼唤我的声音,这时候才察觉到那竟是一道女声,听起来如此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霍岚…霍岚!”
我单手捂住额头,脑袋痛的要爆开一般。
别吵…别吵了…
“安静点!!!”我近乎癫狂的咆哮道。
等等…
那是…
破碎的记忆碎片开始重构,组成了熟悉之人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
那是莉娅的声音!
该死!我怎么会忘了她?
我的记忆在恢复,我渐渐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不对!不对劲,我的记忆……到底哪里,哪一边才是真实?”
我无法做出选择,我也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真实。
我没有通晓真妄的权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在哪个世界都身不由己。
弱者连替自己做出最优的选择都是一种奢望。
我做不出选择。
“为什么不按下去?”
“我…”
死党歪着脑袋,疑惑的望着我。
“你放不下。”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活在更仿真的虚拟中!”我竭力反驳到。
死党的笑容愈发诡异。
我看到他的身形渐渐虚晃,越来越接近一个身着修女服饰的少女。那空洞的双眼望着我,唯有嘴唇在动,恍如一个没有灵魂的电子洋娃娃。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她自顾自的喃喃着。
我眼前的现实开始出现断片,周围的场景愈发模糊,墙壁开始由白色调向深色调转变,而我也看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空房间?分明就是一座腐朽的祭坛,正慢慢地沉向幽暗却又星星闪闪的宇宙深处!
而我站在祭坛中央…作为那个祭品!
那个等待我按下去的键位,也只剩下了一张染血的皮卷,仿佛按下就会签订某种契约。
“你到底是谁!?”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死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少女的身形与死党的重合,仿佛是多种现实开始交汇,那副面孔也变得尤为诡异,我已经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祭坛还是游戏厅了。
容无定相,随视者念想而定。
“你迷路了!你看不清!”
空间出现了碎裂的痕迹,就像是被砸的四分五裂后重新拼接起来的玻璃块。
眼前的世界破碎了。
“你必须认清现实!”
我已经听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霍岚!!!醒过来!”
…
我猛地睁开眼,眼中呈现的是急救室的天花板。
莉娅坐在病床旁,是她在呼唤我。
“梦…是梦吗?”
我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好像做了什么梦?总感觉梦里面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
…
我从莉娅那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我在检查尸首时忽然晕倒,且生命体特征极速衰减,被送去抢救时各种医疗手段包括异能都试了个遍,没有起到任何用处,和传闻中那位受害者是同一个状况。
但就在刚才,距离彻底死亡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奇迹般地醒过来了,生命体特征也开始趋于正常。
那具尸体似乎和萨博拉客的事件有关联,目前被隔离了。
“真是的…在哪里都不能让我好好享受一番人生吗?”
到头来,事件没有一丁点进展,麻烦的问题倒是变得越来越多了。
我是否醒着?
我有走对路吗?
是蝴蝶梦到了我,还是我梦到了蝴蝶?
是否存在着一颗名叫地球的行星,上面的人类写下了我们的世界?
在我们的世界和地球人的世界之上,是否还存在着一个造就了这一切虚拟的真实世界呢?
我不知道。
我勘破了我的虚妄,却看不透世界的虚妄。
我能知道的,只有:
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