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吟吟望着扈三娘进房的背影,张菁突然发问:“你为何总要撩拨于她?”
“本就是干净利落的性子,学甚么闺房之秀,整日钻在院子里不出门,看着难受。”燕青揉了揉额角,问道,“有事?”
“嗯。”张菁微微点头,沉默了片刻后,面含忧色道,“师师他们已经住下好多天了。”
燕青蹙了蹙眉,已经死过一次,再听到她的名字引不起多大触动,听说这几日她几乎足不出户,端午那天的龙舟赛也没出门凑热闹,躲在张菁的院子里苦读红楼,袁绹倒来找过几次,被这边以伤重的借口打发走了。
故纸堆的风流韵事不提,这段时日的零零碎碎片段被燕青拼凑在一起。
蔡鋆说:“李师师那边敬而远之为妙,她身后……有人。”
陈平说:“皇城司的探子似乎在四时苑周边走动的频繁,城外驿站的快马亦较往常急了许多。”
故友来访,张菁不仅没觉高兴,反倒忧心忡忡……
稍作思付,燕青不知为何动了动唇角,像是在笑:“总算是个熟人,我今日精神挺好,张姥姥你请袁绹过来罢。顺便也让顾大家她们过来,搬来四时苑多日,还没好好跟她们见个面……人家都是诗会酒宴接二连三,向美兄亦替人传话多次邀我赴宴,我倒是不爱与陌生人应酬,咱自个儿在家里热闹热闹罢。”
“浮生兄的意思是诗会?”尤俊惊喜道,“不枉我日日登门,终于给遇上了,四时苑隐退的四大行首、笛王袁绹、东京李师师,更加上浮生兄你!传扬出去,定会羡煞刘行简他们,哈哈。”
“燕青——”
张菁似有些急了,直呼燕青之名。燕青洒然一笑:“晓得了,红颜祸水嘛。要说祸水,姥姥你不是?乐婉不是?你们我尚不会敬而远之,何况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不一样的!”
张菁急得只想站起,却听见对面燕青坚定地说:“一样!”随后她望着对方漆黑的眼眸,又想起方才对方说“姥姥你不是祸水?”没来由心中微颤,叹息了一声,起身说道:“我去喊他们过来……这里也让人稍稍准备一下。”
直至出了院门,张菁仍是百般纠结,蔡鋆和官家一样么?那可是万乘之尊啊。
……
要不了多久,案几、乐器、文房、果脯等等一应动使开始往这间院子汇聚,天色渐晚,正值饮宴享乐时分,四时苑留下的几名侍女如穿花蝴蝶般来去往复,端来了烛台,挂上了灯笼,厨房那边也在准备美食佳肴。
燕青微微闭眼,手指在茶台上轻轻敲动,双目闭阖间,偶有峥嵘一闪而逝。
过得会儿,他似是想通了什么,俊脸上浮现笑意,对那厢安然品茶的尤俊说:“向美兄,可会担心?”
多年以来,赵佶与李师师之间的流言,始终是宋朝子民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尤俊对这边的情况清楚,当能察觉其中险恶。
在杭州相熟的几人,陈起深陷爹爹之死不可自拔,愈发沉默,整日躲在临平处置杂碎细务;蔡鋆和陈平政事繁忙。唯有眼前尤俊,一如既往的安宁闲静,他生得倜傥,品性亦深得儒家神韵,温润如玉。有时候燕青会想,尤俊才是真真正正的公子哥儿,令人艳羡。
此时他听到燕青问题,笑道:“浮生兄,要知道小弟信你的时候,蔡知州和陈参军尚与你不识。再者,小弟知你非贪花恋色之人,何来担心一说。”
话如此说,可其中警醒之意暗存。燕青想起上元节为张菁带来的惊吓,尤俊那时怕也受了些累,微微一笑,不复多言。过不了多久,他又无奈地揉起了额头,那边是邬轻曼惊喜的声音:“咦?咸鱼,我看你往哪跑。”燕青抬头看看咸鱼厌弃而又无奈的眼神,心想为它解围,便招了招手:“邬大家……呃,轻曼,你过来,我写曲词给你唱。”
燕青所住之处,在曲径深幽的四时苑内亦是巨宅。其内一大一小两栋双层木楼,矮墙边尚有几间平房,那是小厨房和储存杂物所用。院落同样不小,一条蜿蜒的石径隔出了一片空地、一处小花园。据说当年这里曾是张家主房所在,四时苑经营期间始终未有启用,张菁打理的极好,他搬过来后,拱手相让。
侍女们将宴会场所布置在那边空地,燕青与尤俊倒是在这边花园旁一株老树下品茶,此时夕阳余晖尚未散尽,刚刚步入四时苑的众人听到他清朗的声音,望着他含笑的俊脸,惊喜莫名。
“真的?”
“吓!”
“哈。得遇浮生兄新作现世,实是小弟行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