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想要彻底放下,慢慢退出她的生活;也许是怕自己那颗心,会再次失控。
白炁来到她与苍旻经常相坐的那块山头,随意寻了处草地坐下。
她从怀里掏出那根指骨。
这些年里,她一直贴身携带这块骨头。
发呆戴着,睡觉也戴着,就是想着有一天其内生出灵魂时,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只不过,一直到今天,它从未变化过。
“你看,我已经能独自催生出曦颜花了,答应了第一个变给你看,就只先给你看。”
一个承诺,一世承诺。
“这些年,我看遍了这里的日升月落,可只有你在我身边时的那几次,是最好看的。”
因为有爱人相伴,再稀松平常的景色,也是绝色!
“过几日,我打算出去看看他们几个。”
“还有咱们的小呆毛,它肯定特别想你,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认得我。不过都这么久了……它应该也不在了吧……”
一般来讲,狗的寿命大概只有二十来年。
白炁记得自己刚见到毛团时,它就已经陪了姜遇十来年。
生命有止,万物都逃脱不了。
“刚才寻你不到,还以为你离开了呢……”
符阙坐到她身旁,感受着吹拂过的和风,直接顺势躺在了青草地上。
果然还是外界好啊。
权界那种鬼地方,真的不能待太久,不然时间长了,很容易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的。
白炁:“倒是你许久未见,还以为不来了呢……”
符阙扯了扯嘴角,“怎么会?”
春日的风,吹走了心底的阴霾,符阙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你这里,可是我唯一能说心里话的地方,本主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呵,这人还是如从前一样。
就算做了那三界至尊,这性子依旧改不了一分半点。
不过倒着实令人钦羡。
如此至真洒脱的心性,可不是谁想拥有,便能拥有的。
“权主大人动不动就玩消失,怕是那些魂差们,很是头痛吧?”
听到“魂差”二字,符阙气鼓鼓撇了撇嘴。
一回想起自己待在权界时,他们整日都要催促自己,批阅这魂册那魂册的。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初为何答应燧玄,接任了这权主之位?你明知道坐上这个位子,便再无自由可言……权力加身,只会让你被永久禁锢!”
符阙抬眼看着天空飘的云,没有说话。
白炁偏头看了他一眼。
若是他不愿意,就算燧玄杀了他,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像符阙这种最爱热闹与自由的人,定然是不愿意被束缚捆绑的!
明明是最“吊儿郎当”,对任何事都不在乎的性格,却偏偏是最在意人情羁绊的那一类人。
除非,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承担,甘愿为那“天道”所用!
白炁眼里划过一丝亏欠之色。
她知道,这人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所以才当了这所谓的——权界之主!
“谢谢……”
“又来了……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瞎想。再说,其实现在这样我挺知足的了,至少我能到处溜达,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这一点,可就连燧玄大人都做不到呢……”
虽说符阙选择这条道路,源头是因为白炁。
可后来当他看到“那些人”,一个一个为了正道牺牲之时,他忽然明白了“承担”两个字的含义所在。
如今的他,虽然被那种“责任”束缚了自由,可他也切身体会到了守护的感觉。
其实也还不错。
至少到今日为止,他没未感到后悔过!
符阙:“别说我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呢?现在又是何种心境?”
从前的她心高气傲,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被她真正放在眼里。
自信又“嚣张”。
也正是那种桀骜的性子,深深吸引了自己。
可是,曾经那般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变得沉默寡言,连他也快认不出了。
她就位于自己眼前,可自己却再也无法将之看透。
她仿佛连最基本的情绪都丢失了,看不出难过,也看不到快乐……
像是一具能自由活动的“提线木偶”,只是活着而已。
白炁眺望着天际,片刻后开口。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连我自己也形容不出那种心情……”
“没有很难过,可我清楚自己也并不快乐。”
“就像是遇到过一束光,它让我在深不见底的黑渊里看到了希望,可它却总是反复,暗了后又亮起,亮了后又再次熄灭……”
“我已经记不清它闪烁了几次,只知道这颗心,已经不再有所期待了。”
符阙安静聆听她的心声,他好像能明白那种感觉。
就像人在某一瞬间,会突然失去所有情绪。
想哭却没有眼泪,想笑又笑不出来。
只会对自己产生怀疑,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当一个人独自撑过太多的时候,有时候真的会变得不再有所期待。
就像他从未放弃过喜欢白炁,只是从人前转到了幕后,从浓烈变得悄然无声。
但那份爱意,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厚重。
只有假装无所谓,自己才不会显得那么卑微。
有希望的等待才叫等待,没有希望的等待,那是煎熬!
……